即使滿心警惕戒備, 李斯特·羅德裏克還是覺得目眩神迷，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。

青年彎了彎嘴唇，顯然對李斯特·羅德裏克難掩沈迷的目光很受用。但他明顯沒興趣跟李斯特·羅德裏克說話，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薩姆, 翡翠色的眼眸凝視著薩姆的眼睛,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。

薩姆的眼中有剎那的恍惚。

青年走到薩姆面前, 擡起手, 輕聲道：“薩姆，我一直在看著你……啊！”

青年慘叫一聲，踉蹌著後退了一步。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一驚, 連忙沖到近前, 卻見那個青年的胸口處插著一把黑色短刃。

“怎、怎麽……可能……”

“你的廢話太多了。”薩姆此刻的眼中哪裏有半分恍惚茫然, 他看著身體不住顫抖的金發青年, 語氣淡淡。

若迪恩沒有在樓下護著那群人, 抵抗其他的鬼魂, 薩姆其實不介意等一等, 看這個鬼魂能夠搞出什麽把戲來。

他的魅惑加成, 在普通人那裏或許無往不利，但對於薩姆這個經歷了無數世界, 靈魂強韌, 精神力又磨礪得足夠強大的人而言, 就像是一個粗劣的謊言, 薩姆佯作上當都得發揮一下演員的職業素養。

金紅色的火焰洶湧而出, 一瞬間吞沒了金發青年。

與此同時, 閣樓上唯一的那幅肖像畫的邊緣開始冒出火星，火焰舔舐著畫質的邊緣，依稀能夠辨別出斯特林勳爵畫像下還有一副畫。然而, 火勢洶湧，很快就將這兩幅交疊存放的畫作一同焚毀。

薩姆擡頭看了一眼天窗，之前高懸在夜幕上的滿月已經消失，如今正是星子漫天的情景。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一臉懵逼地看著一切，喃喃道：“這就結束了？”

薩姆的手指撫過短刃，淡淡地道：“不過是一個依附在畫上茍延殘喘的鬼魂，你還指望著他有多少本事？”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：“……”

不好意思，正是你口中那個沒什麽本事的鬼魂，殺死了三個人，還差一點用束腰勒死一個。

“如今我這也算是幫了你吧。”薩姆看向李斯特·羅德裏克，目光幽深，“作為回報，羅德裏克先生應該不介意幫我做點小事吧？”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***

鬧鬼事件告一段落，這一回雖然多人受傷，但眾人沒有選擇報警。

畢竟，他們遭遇的是超自然事件，鬼既然已經被幹掉了，再報警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了。

羅德裏克家族的醫療團隊很快趕到莊園，為受傷的人進行醫治。

迪恩順理成章又自然而然地放棄了本次電影男主角的競選，他會參加這玩意兒，一是為了套關系讓李斯特·羅德裏克幫忙救出薩姆，另一方面就是幹掉那個殺人的鬼魂。現在兩樣都辦到了，迪恩當然不樂意繼續留下來。

即使李斯特·羅德裏克懇切挽留，誠意滿滿地想要迪恩出演這一次的男主角，迪恩還是堅定地拒絕了。

他有多少演技，他自己還不知道嗎。

上輩子被天使巴爾薩紮丟進了一個平行世界裏，在那裏，他和薩姆居然是兩個演員……拍戲過程簡直要了迪恩的老命，想想就覺得可怕。

迪恩拒絕得太幹脆，完全沒給李斯特·羅德裏克挽留的餘地。

雖然被狠狠拒絕了，但李斯特·羅德裏克在送他們離開莊園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張支票，五十萬美元，作為他們這一次解決莊園鬧鬼事件，救下眾人的酬勞。

迪恩驚呆了。

雖說迪恩知道有人靠著抓鬼、驅魔、通靈等等手段來賺取金錢，但那樣的生活方式離獵人很遠。迪恩一直以來維持生計的方法是信用卡詐騙，雖然很不名譽，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。

獵殺兇鬼惡靈，是他們想要繼續下去的家族事業，人們接受了他們的幫助，但這並不意味著那些人得給他們酬勞。

真心的感謝迪恩就十分受用了，這讓他覺得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義的。

但現在，他不僅有真心感謝，還有實惠的金錢感謝……

一直很缺錢的迪恩：這個李斯特·羅德裏克果然是好人！

除了這五十萬美元的酬勞以外，李斯特·羅德裏克還送了薩姆一把短刃。這把短刃據說是斯特林勳爵的私藏，在閣樓戰鬥的時候，薩姆憑著這把短刃牽制了那個惡靈，讓李斯特·羅德裏克得以趁機燒毀了藏在斯特林勳爵畫像後的油畫，解決了那個惡靈。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覺得這把短刃很適合獵人，於是就將他送給了薩姆。

……好吧，這其實就是薩姆為了給自己這把短刃過明路而交待給李斯特·羅德裏克的說辭，迪恩不疑有他，只覺得李斯特·羅德裏克真是大方又豪爽，忍不住啪啪地拍著他的肩膀，表示要是再遇到什麽倒黴事，直接打電話。沒二話，哪怕他抽不開身，也要找人幫他解決問題。

李斯特·羅德裏克戀戀不舍地看著迪恩的臉，滿眼的糾結與郁悶。

迪恩只當這是李斯特·羅德裏克沒能將他留下拍電影的失落。

作為受到了李斯特·羅德裏克饋贈的人，薩姆全程微笑，只是在將手插進上衣口袋的時候下意識放輕了動作。

眼角餘光註意到薩姆的動作，李斯特·羅德裏克面上的表情似乎更苦逼了。

大筆收入入賬，即使分給了薩姆一半，剩下的數字在迪恩看來仍然稱得上巨款，難怪都願意做有錢人的生意。

迪恩心情愉快地坐在impala的駕駛座上，一偏頭，對副駕駛座上的薩姆道：“出發，我送你回斯坦福。”

薩姆皺了皺眉，道：“我以為之前跟你說得很清楚了，迪恩。”

“薩米。”迪恩想起薩姆的情況，頓時有些頭疼，剛想說什麽，卻看到薩姆凝視著窗外，淡淡地道：“快到聖誕節了。”

迪恩楞了楞，是啊，今天是12月22日，再有三天就是聖誕節了。不過，他記得，薩姆一向對聖誕節不感興趣。

這也許是因為薩姆童年時父親的不斷缺席，不斷疊加的失望讓薩姆對聖誕節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期待。

父親……

今年的聖誕節，他應該跟凱特·米利根他們一起渡過吧。

迪恩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，其實上輩子這個時候，父親也沒有跟他和薩姆一起過聖誕節。確切地說，溫徹斯特家在失去了女主人後，所有的節假日也失去了認真對待的意義。

迪恩靜默片刻，輕聲道：“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聖誕節了？”

“不是我開始喜歡聖誕節。”薩姆轉過頭，深深地看向迪恩，棕色的眼眸中是竭力隱藏的失落，“我只是想要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時間。”

迪恩楞楞地看向薩姆，眼瞳猛縮。

“你……”這個詞剛出口，迪恩陡然註意到自己聲音的嘶啞。他用力地咳嗽了一聲，然後慢慢地道：“Sammy girl，你這話聽上去可真肉麻。”

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嫌棄，但迪恩卻沒能壓下聲線裏的顫抖。

他從來沒有辦法拒絕家人，尤其是來自於家人的依戀與愛意。

迪恩忽然意識到，眼前這個長得比他還要高大的弟弟其實更像是一只落水的大金毛，而不是他所以為的，沈浸在普通人生活，前途未來一片光明的未來成功人士。

薩姆同樣在渴求著家人的陪伴，所以，他才想到舍棄如今來之不易的普通人生活，想要回歸獵魔人的事業，因為迪恩在這裏。

可是不行。

這就是一灘渾水，薩姆絕對、絕對不能蹚進來。

但是，聖誕節？

迪恩榛綠色的眼眸有剎那的恍惚。

這個聖誕節，說不定是他最後的聖誕節了。

最後的聖誕節。

薩姆抿緊了嘴唇，不說話，只死死地看著迪恩的眼睛，濕漉漉的眼神讓迪恩觸及後感受到了強烈的負罪感。

迪恩忽然伸出手，一把抓住薩姆的後頸，將人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。

薩姆順從地靠過去。

兩人額角相抵，迪恩榛綠色的眼眸中漾起了無奈的情緒來，道：“真拿你沒辦法。不過，先說好，聖誕節後，你必須回斯坦福上課去。既然考上了法學院，就不要半途而廢。”

薩姆：“……”

早知道就不去面試了，該死！

不過，迪恩的話也不需要完全遵從，反正從小到大他沒少懟過迪恩。

當然，他現在不會直截了當地表示不聽不聽，而是語氣輕快地道：“聖誕節法定假期一個星期。”

所以，聖誕節後回校也沒有課。

換算一下，聖誕節後回學校也沒有必要。

迪恩：“閉嘴吧你。”

***

聖誕節是家人的節日，一般人都會回家過聖誕節，但薩姆和迪恩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，確切地說，沒有家。所以，只要他們兩個湊在一起，在哪裏過聖誕節都是一樣的。

迪恩索性不走了，有李斯特·羅德裏克給出的高額酬勞，迪恩大手筆地租下了洛杉磯一棟空置許久的房子，租期不長，就十天。

兩人齊齊動手，將房子內外打掃了一遍。

迪恩和薩姆在購進聖誕節常備物品的時候，沒忘繼續關註那個案子。

聖誕節前，那個案子最終以自殺結案。

盡管BAU小組給出了詳盡的側寫，那個側寫在薩姆和迪恩看來直指那個名為道林·格雷的鬼魂，精確得就像是面對面進行描述，奈何沒有足夠的證據做支持，再者兇手是人類看不到的鬼魂，還已經被薩姆給幹掉了。警方與BAU意見相左，警局當然要支持本局的警察，又有李斯特·羅德裏克派人暗暗使勁兒，BAU小組不得不做出了讓步，讓這個案子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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